一路走來，陳小川兩人的臉色越來越精彩。

只見剛開始，這條洞窟石壁之上，還是只會斷斷續續看到冰淩。

惹得孫裳香每見一次，都要詫異睜大眼睛。

然而，這種驚訝維持不到短短十來分鐘，孫裳香便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
那些星星點點的冰柱，逐漸變得密集，仿佛洞壁上長出的乳白色小蘑菇。

洞內光線由於冰淩的增多，也變得逐漸明亮起來。

反覆在冰淩上折射的微光，讓人好似走在滿是鏡子的狹窄小屋之中。

“越來越冷了……”

孫裳香生怕那朵地火紅蓮被凍壞，小心地將其呵護在呢絨大衣內，看得陳小川暗暗好笑。

這東西本就生長在這座陰脈的盡頭，早已適應了冰冷與熾熱。

大概他們兩人凍得僵硬，人家說不定，連片葉子都不會被凍掉。

他呵出口白氣，不由得搓了搓手，將略微發僵的掌背搓軟。

“那我們走快一點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孫裳香應了聲，腳步卻是下意識靠近了陳小川一點點。

地上已經開始出現一層薄薄的白色冰霜，說明眼下洞窟內的溫度，已經降到了零下。

踩在上面，有些打滑，孫裳香好幾次差點摔了跟頭。

陳小川不得不伸手，牢牢捉住她柔嫩的胳膊。

盡管隔著一層厚厚的呢絨大衣，依然還是能感受到一抹溫膩的軟滑。

讓陳小川的心裏，泛起絲絲異樣的感覺。

也不知道就這樣走了多少時間，入眼滿是同樣的冰天雪地。

粗大的冰柱根根從洞頂倒懸而下，好似一柄柄利劍般。

兩人的意識幾乎已經麻木，只有本能還在驅使腳步前行。

當陳小川從這種狀態之中驀然回過神來，他驚奇的發現，腳下的地面正在升高。

也就是說，他們正在往地面走去！

這一發現，讓陳小川變得高興起來。

之前兩人一直在往下，此刻折返而上，說不得，定是在逐漸靠近這詭異的地窟出口了。

“堅持住，馬上就要出去了。”

餘光掃到雙眼惺忪的孫裳香，她似乎正處於一種似睡非睡的恍惚狀態。

聽到陳小川的話，也只是低低的應了聲，好似喃喃夢囈。

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，陳小川心裏頗為過意不去。

要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，兩人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。

“都是我連累了她……”

暗自嘆息一聲，陳小川愧疚難耐，唯有摟住她削瘦香肩，讓孫裳香緊緊靠著自己。

過得不久，洞窟逐漸變得寬敞明亮。

眼前的冰柱，也變成了一塊塊巨大的冰巖，恍惚中好似讓人來到了極地之境。

“……這是什麽？”

眼前豁然一亮，卻是兩人出了洞窟，來到一座極為寬敞的石廳之內。

此地滿是被冰霜所牢牢封住，好似一座巨型的冰山之內一樣。

看得陳小川兩眼發呆，楞神不已。

而最為古怪的是，在石廳中央，赫然聳立著一座一丈來高的冰雕。

白色的冰層內部，有道模模糊糊的身影，好似裏面封印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。

陳小川心裏暗暗咂舌。

身側響起一聲低呼，卻是孫裳香察覺到陳小川的腳步停下，頭腦逐漸清晰。

第一眼，便註意到了這石廳中央的那東西。

兩人互相對視一眼，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。

陳小川正想開口詢問。

這座古怪的冰雕，隱隱約約，好似一個女子的身形。

說不定孫裳香常年在藥王谷內，能知道個大概。

也就在這時，吧嗒吧嗒的密集腳步聲，隱隱從石廳的另一頭傳來。

陳小川眉心一跳，幾乎以為自己長時間處於這壓抑的地下世界，而出現了幻聽。

可孫裳香那睜大的訝然雙眼，讓他豁然驚醒。

這不是幻聽，是真有人走過來了！

來不及多想，這石廳內空空蕩蕩，能夠躲藏的地方，也唯有那座一丈來高的冰雕背後。

他拉著孫裳香，一溜煙躲了過去。

只聽得那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晰，不消幾下，便停在了石廳之內。

陳小川略微在心頭估算了下，差不多竟是有十來人。

“二長老，貴谷的玄冰窟真是世間一大奇觀。”

“呵呵，鹿仙師說笑了。”

兩道陌生的蒼老笑聲淡淡響起，在這靜謐一片的冰雪石廳之內，卻是各位聽得清晰無比。

陳小川還沒從來人的驚訝中回過神來，便再次被震懾了下。

那“玄冰窟”三字猶如一柄鐵錘，狠狠砸了他一下。

令他腦海轟的一聲，驀然一空。

“玄冰窟，這裏竟然是玄冰窟……”

踏破鐵鞋無覓處，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
想不到那千方百計所要尋找的玄冰窟，竟是讓兩人誤打誤撞，以這種方式進了來。

一時間，陳小川心裏又驚又喜，不得不暗自感嘆冥冥中自有天意。

他神色覆雜，側頭默然不語。

五指突然一緊，卻是孫裳香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掌。

陳小川低眼看去，只見孫裳香神色緊張萬分，眼眸深處，明顯透出一絲惶恐。

陳小川輕輕回握住她的小手，向孫裳香投去個安慰的眼神。

豈料，孫裳香微微搖頭，小嘴張開，無聲地說了三個字。

盡管不會唇語，陳小川還是讀懂了她的意思。

“……二長老？”

明白這句無聲的話語，陳小川悚然一驚，險些失聲叫出了聲。

他連忙死死咬緊牙關，深怕自己的一個沖動，便會為兩人引來彌天大禍。

綁走五長老的惡人，就在幾步之外，與他只隔著一座冰雕。

陳小川心裏閃過一個念頭，很想就這麽沖出去，直截了當逼他交出五長老來。

可轉念一想，眼下對方人多勢眾，自己貿然暴露，不亞於是飛蛾撲火。

他狠狠一咬舌尖，讓頭腦一清，緩緩吐出口濁氣來。

“鹿仙師請看，這便是本門的開派祖師的遺體，一直被冰封在這萬載玄冰之內，從未損壞。”

這道蒼老的嗓音，便是那二長老的聲音了。

陳小川心下默然，情不自禁想到，那他口中的“鹿仙師”又是什麽人？

“能見到貴谷的先師，真是讓我三生有幸，請受鹿某一拜。”

那叫做“鹿仙師”的老頭說完，似乎正在向著冰雕行禮。

陳小川躲在冰雕後面，臉色變得有些古怪。

這些人朝著冰雕行禮，豈不是同樣在向他和孫裳香行禮？

等等，藥王谷的開派祖師，豈不就是五長老所說的……

腦袋嗡的一聲，陳小川嚇得險些咬到了舌頭。

玄冰窟，巨大冰雕，二長老口中的祖師……

仿佛有條無形的細線，將陳小川心中的一個個疑惑，都串聯起來。

這座近在咫尺的冰雕，竟然就是那傳說中封印著藥王谷的祖師爺！

而且，若是按照五長老所說，這冰雕之內的人，並未死去，而是類似與休眠一般。

想到隔著一層厚厚玄冰，而與一個“活死人”面對面……

陳小川不由得渾身一戰，狠狠打了個機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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